就这么一句,他的形象已经在我面前刷的一下矮了一截。
还没等陆临再出句什么话,我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门栓上使了个法术。门后的阴影之中,我听着陆临使劲地摔门,那“哐当哐当”的声响越来越刺耳……
隔了一扇门,果然就是隔了千山万水。
“该死的!这门怎的打不开!”
他大概是气了,伴随着他的话,又是一阵剧烈的声响,大抵是他一脚踹上了木门。
我低了头,听见那边女子娇滴滴地:“夫君,琢玉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不如……我们别看了,回去、回去……罢。”
她的话声越来越低,“回去”这个词之后有着大片的空白,我第一时间竟觉得,她想要的其实是“回去成亲罢”。
陆临又重重地踹了一下门,有阳光趁机钻进来,让我看清了这房间里陈旧的摆设,也让我看清了陆临的那颗心。
我将身子贴紧了墙壁,生怕被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看到。如今已经落入了这步田地,我便只能在黑暗之中躲藏,任凭这黑暗,将我全身心都包围。
与陆临,最初就是不靠谱的相遇,一次帮助,一只海螺就让我产生了一些朦朦胧胧的感情,还莫名奇妙地被他各种占便宜……
“谁先被占便宜的?”
仿佛瞧见陆临一脸严肃地在我跟前,仿佛听见他再一次地把这句话重复一遍。
想那一天我不过是看到天上有一团白色,顺势抱住了一只京巴,并不知道那是陆临的原身。想后来我看不到摸不到他,唯一和他之间的联系就是那一只海螺,那时候,就那么信任,甚至纪乾楼他一句,我都会拍案而起,非要顶上那么一句:“每个人都有一个世界。”
他存在于我的世界。
原本这就只是一场梦罢了,我居然把它给当真了,从什么时候呢?
从他要我信他。
他他只身一人为我在碧辰海下冰封千年,我信了。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信了。他他并不爱芦笙,那只是一位老友一个过去,我也信了。他琢玉只是一厢情愿,他们的事情,在适当的以后,他会解决。我自然也信了。
真傻啊,一个人的一面之词,我居然一字一句全都当了真。
纪乾楼都了,他们终究会成亲,真想不通前些日子我还在幻想什么,还在支撑什么?
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我好么?
我不顾自身安危,几乎耗损所有内力破除雾妖森林的结界,就是为了平安地赶过来和陆临相聚。我知道那时候的他一定非常焦急,他一定是苦苦等了许久见我不归来,一定会急得满世界找我。
或许一切,都是我以为吧。
我以为他会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寻倩影;我以为他会弃了春秋不负月,一心只与我同行;我以为他会趁风东南入森林,不见栾不罢休。
然而这一切,都是我以为罢了。
我不在的时候,自然有人为他披衣陪他赏月,佳人在旁,他又如何会去想我一个远在天边的人呢。
我们之间,大概隔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云泥之别。
他是高高在上的上仙,永远站在天穹之上,而我,就只能站在山下遥遥望着他,就像望着昆仑山顶的积雪。
他执掌天水阁,又有九公主在旁照料,天帝对其赏识,故而他权力无双,于我而言,他不过是一个传罢了。
梦碎了,天亮了,岁月倦了,这千里霜月,也该谢了。
我在茫茫黑暗之中寻到一缕淡金色的阳光,阳光照在我的食指上,恍若一只扇动着翅膀的蝴蝶。
一阵拉拉扯扯的响动过后,周围终于是静了下来,心跳仿佛也停止了,唯有我均匀而细长的呼吸声,在四周弥散。
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腔之上,那么沉重,沉重地连喘息声都变得不同于常。
许许多多的情绪积压在一起,如同积水一般挤压胸腔,我的肺叶一张一合,我的心一沉一浮,这世界,依旧如初。
我推开了窗,看见天空依旧晴朗,看见云朵依然白净,而我,依然悲伤。
从这扇门之中走出来,看藤萝攀上高高的院墙,看石板缝中一朵白花“啪”的一下悄然绽放。
凋零的花瓣落了一地,枯萎的树叶铺成古道,宁家古宅一如既往地安静,这种死一般的寂静,让人难以呼吸。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在宁家古宅行走,被微风卷上天空的花瓣像是那些破碎的情绪。所有悲欢离合,都付与这一场盛世繁华,烟花尽了,盛夏也将进入尾声。
秋季即将到来,那么冬天……冬天很美吧。
心上仿佛覆了一层霜雪,我踱步,从满地的落寞之上踩过去,是那么、那么想念冬天。
就像是,在想念一个深爱的人。
我踏着倾城日光一路离开了宁家古宅,那古老的铜门合上,我转身望着那有些斑驳的墙壁,树纹交错的青松,忽然之间很想离开乌陵城。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