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看着娄晔，并没有直接回应对方的问话，右手缓缓转动茶杯，轻声说道：“娄导对中国独立电影怎么看？”
陈默换了个称呼，既然不是谈感情那么就不要在其他事情中参杂感情因素。
王晓帅在娄晔开口之后，便一直自顾自个喝茶，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至于他心里的想法到底如何，那并不重要，终究不是他的事情，双方面对面坐在这里，他便已经是尽力了。
娄晔听到陈默的反问，脸上的表情再次发生变化，语气中竟然带有了些许情绪，似乎是很浅很浅的悲伤，“很糟糕。”
第六代导演中都或多或少坚持独立电影的路线，但都没有娄晔坚持的那么彻底！
王晓帅在后期曾尝试过文艺和商业的结合，现如今更是加盟时光娱乐，可谓是完全抛弃了独立电影的外在形式，当然，陈默给他的待遇要比他所坚持的独立电影好很多，甚至可以说，整个公司都在支持他们所坚持的独立电影制作。
独立电影的精神仍旧是王晓帅的坚持。
而娄晔的彻底在于，他是真正的独立。在校期间他便预感到在中国九十年代初会有一股独立电影的风潮席卷大陆，并且在刚刚毕业之处便毅然决然的投身于独立电影浪潮中，奋不顾身！
正如他所说，中国独立电影的现状很糟糕，不是说中国没有文艺电影、小成本电影的土壤，相反，中国大多观众并不排斥这些电影。
这并不难理解，在没有入世之前的大陆市场并不如何繁盛，文化生活也很枯燥，人们更是没有像如今这般浮躁，他们能够静下心来观看一部文艺片，能够包容一部小成本电影的瑕疵。
但是有一点，是中国电影人很难跨越的，而正是这一点严重限制了中国独立电影的发展。
那便是，电影审查制度！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制度对中国文化事业的残害和限制，但是这个制度直到陈默前世依旧存在，只不过在审查尺度上有了很大的让步。
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后世韩国电影为何繁盛，繁盛到在年度票房前十中只有一部好莱坞电影！根源还在于韩国在世纪初取消了审查制度，而实行电影分级制度！
这是中国的难题，陈默并不奢望凭借自己一己之力能够改变这个现状！
但是正如娄晔在后世所言，电影人应该有对话精神，不是反抗却胜似反抗！
陈默没有想过颠覆那个制度，但是却并不代表他没有想过改变那个制度！入世之后的西方文化狂流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抵挡的，甚至不是时光娱乐可以抵挡的。
他曾想过和华谊合作，乃至和更多的娱乐公司合作，一起行动，让电影人的声音更强硬一些，但是可惜，这个想法还没形成计划，便已经破产了！
这样他不得不让时光娱乐走另外一条路，一条是非功过由后人说的路。
……
“确实很糟糕。”陈默点头，脸色变得有些严肃，“那么娄导认为自己所坚持的东西还有多少价值呢？我的意思是，在如此糟糕的情况下，您的电影对现如今整个大环境有意义吗？”
陈默这个问题有些诛心了，但他却不得不点出来，对方想要自己帮忙，总不能不付出些东西吧，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奢侈的装饰品，买卖大多是等价的。
周讯听到陈默的话，停止了和高媛媛的的交谈，视线在陈默和娄晔之间不断转移，或许她也需要一个答案吧，这个凭借“恋爱和电影认识世界”的姑娘，心里的执拗要更多一些吧。
娄晔眼神中的神采黯淡了些，却仍旧坚定，“有意义。尝试过便有意义，能够留下的便也有价值。哪怕现在看不到它的意义和价值，但总有一天会有人看到，他们会看到我们这一代电影人所作出的努力。这边够了。”
陈默听到娄晔这番话不由有些动容，这或许就是影视界的“去留肝胆两昆仑”吧，只不过娄晔选择了留下。
陈默端起茶杯，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微烫的茶水顺着喉咙向下流去，胃有些暖，心有些热。
“我会尽力。”陈默抬头看向娄晔，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参杂太多感情，但却不能不意气用事。
《苏州河》这部电影题材确实敏感，广电那边不过审确实并不过分，投资人又是本土一家公司，所以根本没有太多转圜的余地，能够在香港那边上映便已经是很不错了。
若是想要在大陆上映，恐怕短期内是不可能。前世宁皓那部电影不也禁了三年多才“上头条”吗？
听到陈默这句话，娄晔神色变得激动了很多，端起酒杯，想要表达感激之情。
陈默却拦住了他，脸上再次有了笑容，语气轻松说道：“娄导先不要激动，这件事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完成，而且时光娱乐还有一位老板，而且，时光娱乐总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大旗’才好出面斡旋。相信娄导能够明白。”
陈默不担心对面不明白这句话里的含义，他只担心对方太过坚持那种“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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