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留不得……”宛如一句不可违逆的咒骂,刹那间将人打进循环之中。
“侯爷。”出岫就着烛火,竭力想要看清云辞的表情。但她失败了,泪盈于睫时,水泽会含混视线。
朦胧中,那个白衣身影只是垂目沉声,手中牢牢握着琉璃羽觞:“这孩子不能要。眼下……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
是呵!新夫人尚未进门,这档口的确不该有个孩子。尤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出岫瞬间了然,别过火往:“我明确。”
三个字,一根刺,戳得两人皆疼痛不堪。
云辞沉默半晌,不愿抬头往看出岫,只怕瞧见她的潸然泪水,会率先缴械投降。蓝本就是逼迫着说服自己,若是此刻软下心肠,则那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将会再次品尝生不如逝世的情毒之苦。
胎里带出来的毒,即便后天如何努力都无法尽除。幸者,身材孱弱药不离身;不幸者,早早夭折。
自己是云氏嫡降生子,经受胎毒之苦尚能用好医好药予以抚治;可,出岫腹中骨肉不是嫡出,甚至不能算是庶出,即便生下来,自己顾得了一时,又如何能顾得了一世?若认真有个万一……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只怕更加艰巨。
与其届时伤心欲尽,不如眼下斩断前因。
“出岫,”云辞终是决定如实相告,“可还记得你那咳血之症?”
“咳血?”出岫记得。的确是有过两次,都是数月以前了,不是喉头呆滞的淤血吗?
“那日屈神医骗了你……你是中了毒……在与我肌肤相亲时。”云辞目中闪过自责之意:“我比谁都想要这个孩子……但他注定会带着胎毒出身,也许会如我这般落下一世残疾。”
“中毒?”出岫难以置信:“您是说……那岂不是您也中了毒?”
“嗯。”云辞并未否定:“四姨娘已制成解药,须得以酒送服。方才我将药混在酒里,哄你喝了。”
本来,这才是他提出小酌一番的缘故。
出岫闻言,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盼看,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既已服用解药,那这孩子是否也……”
“不!”云辞已知其意,立即反驳:“你有三月身孕,胎毒已带进骨血。你能祛除,孩子不能。”
“侯爷……”出岫已然哽咽:“您怎会中了毒,是谁……”
“这便是离信侯的责任。坐拥天下富贵与雍容,亦要承担不可预知的险阻。”云辞只怅然一叹。
有多少光荣,便有多少辛酸苦楚。这副担子,重逾千斤。
出岫情知再也问不出什么,可若要为此舍弃这个孩子……她不知自己日后是否还有福分,再怀上他的孩子了。
蓝本认为,会有一个与他生生不断的接洽。可若失往孩子,他又再娶,这份情绪怕是再难认为继。即便不愿意断,新夫人又岂会忍下了?还有太夫人……
她不愿意让他为难,也不愿在他一世英名上留下话柄。只是,若没怀上也就罢了,如今怀了再往落胎……
“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吗?”几乎是苦苦相求,出岫想要尽最后的努力来争取,双眸里尽是卑微的眼力:“若是孩子天生落有残疾,我会照顾他一世。”
“不!”云辞心里固然震惊于出岫的执着,可到底还是决尽否定,面上也浮起清冷:“这孩子会拖累你,也会……拖累我。”他松开手中握着的羽觞,安静隧道:“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失了这一个并不打紧。况且,此时不宜。”
真正的落脚点,还是最后这四个字。怪只怪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出岫微微阖上双眸,再睁开时,眸中水意已尽数除往,只剩淡然:“我明确了。”
这是头一次,云辞感到两人有了心意不通之时。然这又能怪谁?他竟没有猜到出岫想要冒险生下这孩子。
如何能忍心,如何能放心……母亲之言,言犹在耳。怕只怕即便这孩子生下来,无论生逝世,也轮不到出岫亲身抚养。
当初认为孩子会是她的护身符;可如今,只会是她的催命符……为免她伤身又伤心,他唯有先对自己狠心。
“明日我会亲身端药前来……”云辞直视着眼前那一双潋滟清眸,刻意疏忽她颊边未干的泪痕:“这些日子,你好生歇息,淡心会来照顾你。”
几乎算是落荒而逃,在这份残暴尚可把持于心时,云辞离开。
身后,蜡炬成灰。
*****
任时间再是难捱,终还要度过这一日。玄月初九,离信侯大婚。
从辰时起,外头的炮声与乐声便不尽于耳,几乎可以想象出是如何热烈与隆重。知言轩的下人们走光了,每人都担有一份差事,院落里空空荡荡,唯有一个女子躺在屋里的榻上,双目无神看着帐顶。
这一日的盛世光景,与自己心中的荒野落寞,出岫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腹中空空荡荡的冰冷之感,提示着她一个生命的消失,日昼夜夜,身心煎熬。
滑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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