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连着下了几日,就连内御河都结了层厚厚的冰,盈盈若水的清光融进雪地里,于是天地间一片白茫的明澈,肃穆又圣洁。
雅便站在内御河畔,滤马上银狐大氅,对着身后几个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宫想独自待会儿。”
松青作为大宫女,自然是要劝的,现在下着鹅毛大雪,又天寒地冻的,公主连个撑伞的人都没有怎么行?
可被她凌厉的眼风一扫,只能苦着脸道,“奴婢就给公主打个伞……”
“伞给本宫,你退下。”
松青也不好再说什么,带一帮宫人退出两丈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阵父窣窣的脚步声,来的人不少,约莫十二个,而这个仪仗又是这个时辰来这的,大概是乾帝的妃嫔。
“臣妾见过嘉善公主,公主怎么一个人在这?”
来的人正是德嫔,身为九嫔之首,声音空灵如百灵鸟,前世雅只见过她一面,却记住了她这幅好嗓子。
而德嫔也是个伶俐人,在她死了,萧贵妃接连被贬后,还能叫乾帝夜夜宿在她那儿,圣宠不断。
鲜花一般的娇俏美人,李商言心尖尖的新宠,偏偏跟前世的自己有五分相像。
来时的喜悦早已一扫而空,变成了空茫的恍惚,雅随意扯了扯嘴角,“德嫔该不会是来赏雪的吧?”
“嫔妾在屋里闷了好几天了,便想着出来透透气,能遇着公主,也是嫔妾的福分。”德嫔垂下眼帘柔柔答,那一张小脸,桃腮杏面梅花妆,端的是雍容华贵百媚生。
雅心里有些复杂,目光撇到远处皇帝的明黄步辇,再看看面前含羞带怯的德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步辇在她们跟前吐,雅杆疙,不冷不热地唤了句,“皇帝哥哥。”
起身后才发现乾帝身后的季迦叶,一早便得了他进宫的消息,又早早在内御河候着,可没想到还是晚了。
“公主,德嫔娘娘。”季迦叶地位超然,即使见着乾帝都不必跪拜,对她们,自然拱下手了事,之后目光沉沉落在雅身上,而她只是垂着眼帘,盯着脚下的积雪。
“陛下,嫔妾去年酿的梅花酒好了,上次您说皇后酿的梅花酒好喝……”德嫔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恐怕陛下是看不上嫔妾酿的,是嫔妾东施效颦了。”
夏国公府千金夏酿的一手好酒,梅花酿尤甚。
三年前乾帝御驾亲征,孝尊皇后亲自在德胜门为乾帝跟战士们践行,用的便是亲手酿的梅花酿。
冰冷的空气猛地一滞。
乾帝解了身上的黑色大氅披到她身上,神色温柔,“你身体不好便好好歇着,冻坏了朕可得心疼的。”
德嫔眸中闪耀着如水星光,朝他伸出芊芊玉手,万般娇媚慵懒,就那么等着他去牵,嘴里却说着,“嫔妾身子无碍的……”
乾帝亲昵笑了笑,亲自将她抱上了步辇,还不忘嘱咐对立在寒风中的二人,“天冷,说几句便早点回去。”
“恭送皇兄。”她勉力行了个礼,起身时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这鬼天气,还真是冷啊。
“难受?”季迦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的身侧,淡淡道。
雅回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究竟想怎样?师父逐你出师门那年,我已经进宫了。”
所以即便她有心求情,也无能为力,她甚至不知道,季迦叶哪里惹到师父,竟到了逐出师门这般严重的地步。
可除了这一点,雅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哪里对不起他。
季迦叶笑了下,似乎没将她的抱怨放到眼里,“楠哥儿的解药还缺一味药引,陛下恰好有,我向他讨要过,他不愿给。”
前世的雅身中剧毒,浑身刺痛难忍,可太医却连她中什么毒都查不出来,更遑论解药?只好对外称染了风寒。
没有解药,她每日都是熬着日子,看着李商言选秀纳妃,一日日心灰意冷”到实在熬不住,在临死前摆了萧贵妃一道后,便死了个干脆。
反正,下毒那个人,就是为了要她的命,她不死,楠哥儿也活不了。
“他不给解药?”每一个字都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我都死了,他还不肯放过楠哥儿?!”
李商言啊李商言,你竟狠心至此,连个稚子都不愿放过!
季迦叶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抬手替她拂去耳鬓的雪花,“楠哥儿中毒不深,只缺一味九叶灵芝,若得这味药,他身上的毒可解。”
“你为什么我?”重活一世,她谁都不愿相信。
“苒苒,你是我未婚妻。”
雅嗤笑了声,这话鬼都不信。
“季迦叶,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就是师父出面……”她阴涔涔地笑着,肤色白的近乎透明,漆黑如墨的眸子沉沉的盯着他,“你是知道的,夏初晴已经死了,而我不过是个活着的厉鬼,连死都不怕。”
时光逆转,一身雍容皇后吉服的她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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