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不敢抬头,想要将五脏都吐出来的新兵。
打扫战场是什么样的呢?
他们要收集敌我两方,遗留在战场上的一切事物。
包括武器,包括盔甲,包括他们随身带着的兵牌,甚至是他们身上染血的胄甲。
赵承安将一个敌军的士兵使劲翻开,露出被压在下面浑身是血的己方战士,那人的眼睛都还未合上,涣散的瞳孔,透不进一点光,空洞洞的对上,无声的诉说着不甘的绝望。
赵承安咬牙,用被粗布裹着的双手,卡在他僵硬的臂膀下,将人拖出了战场,然后又去搬运下一具尸体。
战场上,没有哪具躯体是完好无损的。
赵承安有时候将人扒出来后,总是忍不住回头,去搜寻对方残缺丢失的一部分躯干。
有时候是胳膊,有时候是腿,甚至是被齐跟削断的手指,他倔强的想要凑齐了,让他们能够尽可能完整的离开。
可是这个战场上那么多人,那么那么多人,那又那么多残肢。
他甚至捡起了一个手臂,放到旁边,才发现,不是那人丢失的。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的压抑。
而更甚至,还有些人,连躯干都散落成了一块块的肉泥。
没有时间痛苦,赵承安弯腰,咬牙将地上的头颅捧起,下意识扶正了那人头上尖尖的帘帽,然后在附近看了一下,很快找到了那缺了头颅,一身胄甲的身体。
只是还不等他动作,那边负责收集兵器的士兵走了过来。
抽出了那身体上插着的箭支,两个人又合力扒下了,那人身上染血的盔甲。
赵承安张了张嘴,却一个气音都吐不出来。
残忍么?
赵承安不知道。
战场上很沉默,每个人都很沉默,衬着暗红色的地面,和乌灰色的天空,说不出的悲怆和苍凉。
不断的有打着勾旋的风,从身上吹过,吹的赵承安浑身发凉,从头,到心头。
这样的行为持续了很久,久到赵承安已经麻木了似的,将一具具身体分开,然后将已经冰凉的躯体,一个一个的拖到一边,一排一排的,码出一片尸海。
等到终于将最后一具尸体拖出战场的时候,入夜已经许久。
天上没有月亮,乌黑黑的。
整个战场上,只余被风吹的摇摇摆摆,或明或暗的火光。
那是一具东陇大军的士兵,身上被砍了两刀,一刀从脸划到了胸,一刀将他的胳膊,至于最后一丝皮肉连接。
在离战场不远不近的地方,有挖好几个偌大的深坑。
赵承安一路拖着那具尸体来到最近的坑边。
然后推着他的身体,用力推了进去。
尸体软软的滚落。
碰。
**砸落的闷响。
又深坑中用人堆摞起层层叠叠,小山般的尸体。
这是最后一具了。
赵承安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从一旁的地上捡起一根蘸了油的火把,在架着的火堆上点燃,又抽出一根烧的正旺的木棍。
燃着的棍子落在堆积的尸山上。
一根两根,三根。
坑里的尸体很快烧灼了起来。
冒出黑夜中依然刺目的,灰白的烟云。
刺鼻的衣物和**灼烧的味道,渐渐飘散。
赵承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甚至闻到了人油被灼烧的气味。
赵承安脸色青白的转身。
那边己方士兵们也已经下葬完毕。
打扫战场的队伍开始集合,然后推着他们的战利品向营地进发。
营地里依旧灯火通明着,处处的篝火哔啵着,人影绰绰的。
赵承安有一瞬间的恍若隔世。
交过了手上的所有兵牌,赵承安没有回营帐,径直走去向了厨房后面的那条小河。
火房这会儿还燃着灯。
约莫是在为军官留守着炉灶,或者是为了最后一波士兵们留作的饭食。
赵承安没有走进,消无声息的绕过小院。
河边黑漆漆的,没有月光的笼罩,处处都是浓浓的黑暗。
赵承安有些失魂落魄的软着身子走到河边,没有脱衣服,也不知是无力,还是迫不及待的,甫一站到河边,便整个身子一歪,整个砸了下去。
河水噗通一声,溅起一股水花,又很快平静下来,半晌都没有任何动静。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河边看不见的角落里,隐隐的传出一阵断断续续,似是含在嗓子里呜呜的哽咽。
憋闷的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不敢被人发现,又茫然无措的委屈着,害怕着......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我这个月的全勤,因为我一时疏忽,就差那么几个字!!我在多写一句话,我这个月的全勤就抱住了,结果被我浪没了。
这一章卡了两天,终于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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