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千和咬牙,许久不言语。
怒火堆积,满心想要严惩欺骗自己的女儿,可现在制香大部分靠女儿,香铺的管理日常也俱赖女儿,账务这些日子女儿插手,也做得很出色,惩罚她,如上回一般,后来无人帮手,还得服软许好处哄她。
若是两个儿子肯到怀香堂帮忙,便不需倚重女儿了。
望一眼杜沉榆,又看杜百濯,问道:“你俩可愿意学制香,到怀香堂帮忙?”
杜百濯打哈欠,看杜沉榆,杜沉榆也看他,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合力中伤杜降真暂时稳住杜千和可以,到怀香堂跟杜千和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万万不能。
“儿不喜制香。”杜沉榆淡淡道。
“阿耶,儿只爱美人,制香的事你别找儿。”杜百濯道。
以前问过很多次,再次被拒绝不算很意外,杜千和无力挥手,恹恹道:“下去,都下去。”
杜降真也不留了,却也不问责了。
恼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女儿是他的左膀右臂,无人可替时,无法断臂。
杜降真想分辩,两个兄长联手,一唱一和天衣无缝,绞尽脑汁没找到言语。
恨不得咬杜百濯肉喝杜沉榆血,把两人恨之入骨。
出门,宝景回来了,被下奴拖来见杜千和。
“不见。”杜千和完全相信两个儿子所言,心中已给杜降真定罪,没了追查之力。
回凝翠居,听杜降真说了经过,宝景气得嗷嗷大骂,拍胸膛:“大娘你放心,下奴上天入地也把那个冒名宫中贵人派来的人找出来,替你洗刷冤屈。”
人海茫茫,要把人找出来谈何容易。
杜降真没往心上放,只追问:“可从贺氏那里问到是什么人了?”
“贺氏也说不清,她说那人只去过两三回教坊,好像不是京城人士,是外地进京的行商。”宝景丧气。
那客人即便不是苏家人,背后给他通风报信的,定也是苏家的人。
杜降真笃定这一点,只想不通,那是苏家什么人。
陈郁金没泄露,申氏不可能,陈平根本不懂什么,更加不会说出去,到底是谁。
若说是下奴,又有哪个下奴能察知栴檀的秘密?泄露出来又有何目的?
杜家的风波栴檀一无所知,杜沉榆半途离开,应酬全落在孟明庭身上,交流过品香心得,及第楼又开宴席,席散,孟明庭喝醉了,栴檀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家,带着他一起回了苏家。
头顶昏沉的夜幕,诺大的府第有些空寂,花廊长径宛延曲折,锦履长靴交错落在地上,声音似远似近。
孟明庭颧骨通红,两眼紧闭着,走得跌跌撞撞。
把人送进院子,栴檀转身要走,孟明庭蓦地睁开眼睛,拉她,呼着酒气叫:“不要走,陪我。”
栴檀不跟醉鬼计较,抽手,敷衍道:“行,你一身酒气,去换一身衣裳。”
他换衣裳的工夫,她就走了。
“好,我去换了,你等着我。”孟明庭咧嘴,唇角翘到耳根边,湿漉漉的眼睛看她,傻气又天真。
栴檀呆了呆,孟明庭进内室了,忘了要离开。
夜风挟着花香,幽幽打在门框上,转了一个圈儿子,吹进房中,灯火晃了一下。
沉寂里悉索脚步声,栴檀抬头,鲜脆明亮的柳枝初发的芽苞绿扑面而来,三月春雨,绿柳吐芽,如丝如絮,其姿清艳,其味悠扬,夺目的嫩绿里头,橘红一抹中衣领口,滚边精绣瑞竹,主人露着一口白牙,亮闪闪的眼睛,笑得傻乎乎的,朝她伸手。
栴檀扭头看门外,月色朦朦,淡白月光下,院墙花草虽说有些模糊,却是真实存在的,没做梦。
“苏栴檀!”孟明庭叫,声音甜甜软软,往栴檀身上跌。
栴檀僵僵站着,要后退,又不敢,怕孟明庭摔地上。
“我今天威不威风?”孟明庭高高的个子折成细柳,贴在栴檀胸前,昂着头看她。
栴檀震惊,面瘫脸、铁板、冰块忽然变成糯米糕团儿,适应不了。
“快说。”孟明庭换了口气,凶巴巴地叫,不过,半点没威慑力,色厉内茬,就像毛发蓬松的大犬,看着高大,其实很绵软。
下午他确实很威风,也不能说威风,而是,让人惊为天人。
栴檀道:“够威风!”
孟明庭嘿嘿笑,勾住栴檀脖子,道:“我有没有把杜沉榆比下去?”
“比下去了。”栴檀诚实地说,身上挂着个树懒,有些喘不过气,扒孟明庭手,那双手很软,力气却不小,没扒开,扒来扒去,反被挂得更紧实了。
“不生气我抢炉主之位了吧?”孟明庭带着酒味的气息往她脖子喷。
说起这个,栴檀忍不住责道:“你想做炉主该事先说明,当时是杜大郎胸襟宽广没跟你起争执,不然,品香会还没开始就窝里哄起来,可怎么办?”
“我事前说,你能同意吗?”树懒离开栴檀身体,撅着嘴一脸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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