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善同之祁府,府内府外,一片肃穆。
门庭旁边的篮子里,放着黑色或白色的娟花,来客自取一朵衔于胸前。
马道清看见院子里的木棉树下,站着几个人,杨参议戴着黑色礼帽,戴着眼镜,拄着一根小叶紫檀木精雕细琢的文明拐杖。杨参议胸前没有戴花儿,金表的金链子金光闪闪,在上衣兜与扣绊之间。马道清想到:杨参议和祁家是亲戚,杨参议算死者祁占刚的长辈儿,所以不必拘礼。论年纪,杨参议拄拐棍还为时尚早,这逼装的,让丐帮帮主那条传了几十代的乌木打狗棒怎好意思显世。
杨道清过去和杨参议打了招呼,还问:"礼,在哪儿。"杨道清便知道了礼房所在。
西厢很宽畅,也很凉快,这里既是收礼的帐房,也是一处待客茶室。杨道清、黄明泰进去了,先向里面的客人行礼,互致问候。黄明泰将一包烟土置于礼桌上,一位站着的先生拿在手里掂了掂,打开了,在鼻子下面嗅了一嗅,低唱道:"黄明泰,银元六十。"记帐的便记述于礼单之上,黄明泰打趣道:"这么值钱呀,这里收不收?我还有很多这样的货哩。"把一屋子人都逗乐了,连帐房先生也笑了笑。
轮到杨道清随礼了,杨道淸放到桌上的纸裹儿明显要小,看样子,比黄明泰刚才的货要少一半儿,验货先生掂了掂,放在鼻下一嗅,低吟道:"杨道清,大洋八十。"记帐先生一怔,验货先生又唱一遍:"杨道清,大洋八十。"一屋子人都呆住了,杨道清连忙从提包里拿出钱来,数出大洋八十奉上,并将烟土收回,并向帐房先生和记帐先生打连连打拱,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又向黄明泰作揖,道:"风头儿压过黄镇长了,掠了面子,见谅,见谅。"
这屋子里的客人,在杨、黄二人未进来之前,有喝茶聊天的,有端着烟枪过瘾的。这时,杨道清大大咧咧地,把令人称奇的纸裹里的烟膏,用手指头掰下一大块儿来,走过去往桌上的烟盘子里一放,向一屋的客人打拱,笑说:"兑弟去了一趟上海,带了些印度神货,请大家尝尝鲜。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杨道清告退,不忘代贺会长也随了八十大洋。黄明泰尾随杨道清出来,走到院子里,又走到外面街上,在街上蹓蹓跶跶。天阴着,感觉不到热。
黄明泰:"兄弟,你唱的哪一处呀,你真去过上海了?"杨道清笑道:"我扯呢。我在平凉,就能见了一两值两块大洋的货,刚才这货还是差劲儿的,算不了什么。而且,给你的货折算得高了,给我的货呢,还折算得低了。我这包里还有几种本地货,一种就是贺振堂手里那样的,看面子一两才出六个大洋;一种,哼,一两八个大洋也不好卖。还有一种,价钱就不论了,不把晒干晒透,三个月后就长白毛,有这种货的,就学林则徐禁烟吧,堆到县城街头放火一焚,幸许能得到一枚金质奖章呢。"说了,哈哈哈大笑。
黄明泰心情沉重,说:"你,应该把几种货,都陈列出来,让那些主儿们一一品尝。这些大小财主都囤着货呢,还做着自欺欺人的美梦呢。"杨道清:"我本来,真有这个打算。一想,算了吧,人家正在举丧呢,我在这里这时挑事,也太不地道了。再者,我今年也赚得盆满钵满的,我特么吃饱撑的,替谁抱不平呢?又想呀,不值钱只在当下,到冬到过年,到青黄不接时节,价格定然会涨上不少,只要不借了高利贷积压,就用不着灰心丧气。"
黄明泰:"你那六百亩的烟税,还没有完吧。据我所知,你和租户也是论两儿包了税的,不知县上向你预收了多少,反正,一亩十五块的烟税,我想呀,不可能减免了,如果用银子来支付,我可是用两块半纸钱也兑不来一块银元的。不管哪种纸钱都不值啊。"
马道清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说:"就用这个交税,这上面声明着,'一元兑换一块银元',这是国民军政府规定的,拒收?那就是反国民军的行为,揍他个龟孙子。"黄明泰笑道:"又说气话,顶什么用。用银元支付,那是约定的。"马道清说:"视天灾**,酌情减免,这一条难道还用约定?"黄明泰:"烟也贵过呀,赔钱只能怪自己。不是天旱不是地里没有产出,免你的交易税好商量,减免你的亩税田赋说不通。"
马道清:"陕西连银子都没有了,这是谁之过?王根锁集团,和那些狗日的京沪客,筹了两百五十万银元折腾呢,一块赚一块五,这还是往少里说的,你算一算,能卷去多少个银元。而且,转移阵地到平凉了,还在吸金如鲸吞。现在去往平凉的货,让人家搞着深加工呢。嬷逼的,荒北豪绅真特么害臊。"
黄明泰:"这一切,倒底是怎么发生的?"马道清:"自作自受呗。土豪们跟风儿作浪,作吧,也有发财的,大多数倒灶了,倒灶还在作着侥幸春梦呢,咱都不忍把大家的美梦惊醒哩。"
黄明泰骂道:"我你娘的只问你,从前到后怎么回事,你尽闲扯淡发牢骚。"
马道清:"借鉴了买卖证券、期货那一套,我不是很懂,你也不懂。从建立交易所,我就警觉了,给烟认定品质气等级,我特么就认定搞怪没好事了。开始把品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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