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真惭愧,最开始我对东方天的感觉并不是尊重。没人会瞧得起轿夫吧?没人会瞧得起马夫吧?似乎汽车司机也是这个级别的人。
但显然司机不是和轿夫、马夫一样的人。一辆汽车能换一千匹马,而那些买得起汽车的人也不一定开得起汽车,因为汽油实在是太贵了。汽油只有长安的皇宫能生产,本来就贵,运到外地更是贵得要死——甚至有钱也买不到。据说南方那些大户人家出行,都是用马拉着汽车走,马上有马夫,车上有司机,旁边还有大批开道的仆人。
能掌控这么贵重东西的人显然不是小角色。这让我想起了后来皇宫里的秉笔太监、掌印太监、持剑太监等等,这些都是凌驾百官的可怕人物。尤其是:司机不但驾驶极其贵重的汽车,而且还干系着主子的安全,因此司机都是主子的心腹,地位不在首席幕僚之下。
假如我是司机,侍宠的看家本领会教给别人?或许为了礼貌还是别的什么,我大概会装装样子的吧。但东方天这个人非常真诚。不是看起来的真诚,而是从内心里真诚。为什么我敢这么说?因为我用我自负的内心都能感觉到——何况事后证明他确实是个好人。
笔直的官道通向前后的地平线,上面却只有我们这一辆车。车停了下来,东方天和东方强换了位置。
他开始认真教小强学车,不厌其烦,反复叮嘱,一遍一遍地练。
我对旁边的东方天说:“这是我第一次坐汽车,我这么想好久了。”
东方天:“是吗?”
我:“我太喜欢汽车了,我觉得汽车简直是奇迹——我甚至自学了汽车的制造原理。我猜懂它的原理就应该会开了吧。”
东方天说:“哦?你们这些文人做事还真是麻烦。我是直接上去就瞎开,管它什么原理不原理的。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知道这样就能开。”
小强学车总是熄火,车身一直乱晃,他的脚总是瞎踩,他完全不懂离合、刹车和油门的关系。
东方天反复跟他说:“加速的话,要先踩右边,再踩左边,再手握棍子拨到中间再往下拨。”
他这种简略的说法让小强无所适从,只见小强双脚同时踩着油门和离合,车发出巨大的轰鸣,然后他马上双脚都放开,用力换档,车立即发出巨大的噪音,熄火了。
小强尴尬地说:“唉,我好笨。我开不来的。”
东方天说:“没关系,我学的时候也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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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知道原理就简单多了。”
小强问:“什么原理?”
我想了想,说:“左边的叫离合,右边的是刹车和油门,中间的棍子叫档位。汽车就是一个旋转着的机器带着车身。离合的原理是通过它的连接把机器的旋转变成车轮的转动,它有三种模式,全踩下去是不连接,踩一半是半连接,不踩是全连接。踩油门就是提高机器转速。踩刹车就是刹车。档位是改变机器和车轮的转速比。”
我继续说:“因此换档的时候必须全踩离合,而全踩离合的时候不能踩油门。机器发动的时候也要全踩离合,然后半踩离合让车身启动了再松开离合。”
东方天吃惊地看着我:“我开了五年车,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离合档位啥的,刹车和油门倒是知道。”
他继续说:“但是你说的方法都是对的。你真不会开车?”
我说:“不但没开过,我连坐过都没坐过啊,我甚至摸都没摸过。我是小村子长大的,连汽车都只是在县城见过几次而已。”
他说:“那你就凭一本书学会开车?”
我说:“哪有啊。我都没摸过车。”
前座的小强说:“他确实是没见过车呢。你看他什么都不会。”
我说:“但是我肯定学得快。”
我从后视镜中看到,小强撇撇嘴:“你行你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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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强一脚刹车,车停了,并且熄火。
我们换了位置。
我握着方向盘,手却开始发抖。我脚放在下面,腿也在颤抖。
我踩着离合,点火开车,慢慢松开离合,车身开始动了!我心里一阵激动,然后汽车马上颤抖一下停车熄火。
小强哈哈大笑。
我再试几次,最后终于开动了,我却已经紧张得大汗淋漓。车开始慢慢地开,我想了想好久前看的书,准备加速换档。车是一直开着的,而你必须在某个时间点做某个事情,因此完全没有时间让你寻思怎么做。我的眼睛又看离合、又看刹车、又看油门、又看档位、又看道路,我手忙脚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车要么颤抖,要么熄火,要么轰鸣,几次都失败了。
小强已经笑得喘不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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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天说:“不错的了,敢开就行。我以前是骑马的,刚学开车的时候,连摸都不敢摸。”
我开始反复地开动、熄火,不是道路上留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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